散文 | 多面天心
■沐刃
來長沙二十多年了,與天心的交集其實相對偏少——因為,我工作和生活的空間,基本上在芙蓉、開福一帶。
1996年,以前的“南區(qū)”改名天心區(qū),其命名來由無疑與天心閣有關(guān)。能夠以一地的名勝來為區(qū)劃命名,延續(xù)一座歷史名城的文化根脈,連通歷史與當(dāng)下,構(gòu)筑起共同的記憶與認同,這當(dāng)然是幸事,更是一樁美事。
作為長沙僅存古城標志之一的天心閣,聲名自然響亮,可我與它的第一次接觸,卻已是來長之后的第七年——難道真如有人所說:對于身邊熟悉之地,我們往往以為能輕易抵達或擁有,便不知不覺間怠慢了?
那時老婆正有孕在身,短短幾天的春節(jié)假期,回老家團聚難免奔波折騰,于是邀請父母來長過年。正月初一,我們闔家出游,選擇的目標就是天心閣。
進公園大門后,徐徐前行,撫摸著古城墻上的窯磚,我們發(fā)現(xiàn),似乎每一塊墻磚上都刻有匠人名號,這做法彰顯的是一種嚴苛的責(zé)任與溯源吧。
令人印象深刻的,自然還有崇烈亭、崇烈門與崇烈塔。它們都是大有來歷的,就是抗戰(zhàn)勝利后專為紀念長沙會戰(zhàn)中陣亡的將士所建。崇烈門上的兩副對聯(lián)——“氣吞胡羯,勇衛(wèi)山河”“犯難而忘其死,所欲有甚於生”,字里行間,透露出不容輕視的堅毅與民族氣節(jié)。
后來,去天心閣的機會就更多了。有一兩年,兒子在旁近一小區(qū)學(xué)習(xí)吉他。每次送他到老師家之后,我就獨自到天心閣溜達。有一次,太陽剛剛升起,陽光斜穿過樹葉,在地面灑下斑駁的光影,我蹲下身子,在一條僻靜的小徑上,觀察一群螞蟻忙碌卻井然有序地搬運著游客遺落的面包屑,它們那種目標專一的簡單,我最為羨慕。
莎士比亞曾說,一千個人眼里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對于同一片土地,不同的人所鐘情的面向,各有偏好——南城天心令我歡喜的,除了天心閣之類名勝古跡所代表的傳統(tǒng)及人文的一面,還有它的動靜皆宜。
先說說動吧。位于回龍山下西側(cè)的白沙古井,經(jīng)年流淌、不溢不枯,取水者來來往往,井沿上百態(tài)眾生……清冽的泉水無聲流淌間,時已移,世已變?;蛟S,只有它算得上真正的閱人無數(shù)吧。
賀龍體育館和解放西路酒吧一條街,則分別演繹著別樣的動感。雖然酒吧一條街的喧鬧與躁動,于我是極不習(xí)慣的,但是,也曾陪外地來長客人體驗過三兩次,見識了一座城市夜生活的誘惑與性情。
天心的靜,在我看來,首先體現(xiàn)在點綴其間的老街巷:坡子街、化龍池、大古道巷、太平街、下河街……其實,如今信步在這些街巷,應(yīng)該說沒有多少純粹的老與舊了——老是有一點,新也有一點;古樸摸得到,時尚聞得著。也許,這雜糅與并存,一切自有其內(nèi)在邏輯,真實的世態(tài)也不過如此吧。
在南城天心鬧中取靜另一個好去處,便是簡牘博物館。目光聚焦于一片片竹簡,那一枚枚略扁而修長飄逸的隸體文字,總讓人忘記時間的流動。每當(dāng)在那樣的場景,我總在想,不要低估了當(dāng)年那些平凡而瑣碎的書寫,一旦穿越時空,傳之后世,便成為一種鮮活的證據(jù),傳遞著事關(guān)政務(wù)、賦稅、民生、風(fēng)俗等極為豐富的信息;我也禁不住從內(nèi)心欽敬那些竹簡整理者,工作枯燥、甘受孤獨,卻從未放棄對竹簡上文字的追問與解讀。
一直以為,城市瀕水而起,因市而興,因人而盛,但真正令其聲名鵲起的,往往仰仗于為數(shù)不多的名人大V,以他們的文字與事功,他們與城市的交集與軼事,譬如孔子之于曲阜,柳宗元之于柳州。大唐之時的杜甫結(jié)緣長沙,就在天心。詩圣晚年兩度駐足長沙,曾寄居江閣,在長沙留下詩作五十余首。
2005年開放的杜甫江閣是原址重建的,我從未登臨,卻喜歡立于對面的橘子洲頭隔江相望,因為我認為,這江閣,是適宜于仰望和想象的。
位于太平街上的賈誼故居,有一次專程去拜訪,好像是2014年底吧,沒料想恰好遇到閉館維修,不免有點失望。也好,這念想一直留著,便也是一種期盼與動力。
當(dāng)然,這片地域上值得探訪之人,還有藥王孫思邈、書法家何紹基、偉人毛潤之等,以及因人而名的藥王街、第一師范,火宮殿、臭豆腐……
在我看來,天心確實是一塊多面體,總有一些美好能把你打動。至于魅力如何,當(dāng)然要靠你自己去體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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