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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如許|文脈長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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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 暉

      從周敦頤到二程、胡安國胡宏父子,再到張栻,在湖湘文化的長河里,多少文人大儒在歲月里來了又走了……那清如許的湖湘文化的源頭活水,仿佛穿過歷史的長河汩汩而來,而他們留下的思想和文字像一粒粒種子,卻一直留在湖湘的土壤里,生根發(fā)芽,葳蕤繁茂。

      壹

      來時是秋,歸去已冬。

      南宋乾道三年(1167年)九月,理學家朱熹從福建一路跋涉抵達長沙,問道聲名遐邇的岳麓書院,與湘學集大成者、主持岳麓書院教務的張栻圍繞“先察識而后持養(yǎng)”,格物致知,知行合一的湘學內核進行同臺講論。從秋天到冬天,前來聽講者絡繹不絕,“一時輿馬之眾,飲池水立涸”,就連湘江水仿佛都因為諦聽而忘記了流淌。這就是著名的“朱張會講”,主張經世致用的湘學從此聲譽日隆。

      “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云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迸R別,朱熹在朔風中特意給張栻朗吟了這首詩,那清如許的湖湘文化的源頭活水,仿佛穿過歷史的長河汩汩而來……

      北宋宣和七年(1125年),金軍滅遼一統(tǒng)北方后趁勢南下?lián)羲危宦饭コ锹缘?,烽煙直抵中原?;兆谮w佶是個天才的畫家,卻不是一位杰出的皇帝,就在這年臘月,面對金軍強大的攻勢,他選擇了將岌岌可危的江山禪讓給了兒子趙桓,即宋欽宗。靖康元年(1126年)年底,金軍攻破東京(開封),并于次年將徽、欽二帝擄往金朝的都城上京(哈爾濱市),北宋的繁華自此成為過往,只能浮現(xiàn)在《清明上河圖》的畫卷中。在商丘,惶惶南逃的朝臣們聽聞消息,便推選宗室趙構繼承殘缺的國祚,改靖康二年為建炎元年(1127年),北宋在烽火狼煙中就此落幕,南宋在兵荒馬亂中由此新張。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遺民淚盡胡塵里,南望王師又一年”;“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北宋雖亡,而文脈卻仍汩汩南流,浴火重生。靖康二年之后,復興成了南渡的文士大儒們心中一枚沉重的文化符號,由此不僅僅是讓習慣了旖旎的宋詞生發(fā)出雄壯與豪邁,更讓經世治世的思想脈絡在儒家道統(tǒng)中展現(xiàn)出了愈加清晰的脈絡,置身于離亂中的經學大家胡安國、胡宏父子因為感同身受,所以更是目光如炬。

      建炎,建炎,南宋開始的建炎元年,也是北宋結束的靖康二年,像冥冥之中的天意,又像一個無法掙脫的歷史的魔咒,讓兵荒馬亂與流離顛沛依舊是南宋王朝文人士大夫們揮之不去的夢魘。

      “高詠楚詞酬午日,天涯節(jié)序匆匆。榴花不似舞裙紅。無人知此意,歌罷滿簾風。  萬事一身傷老矣,戎葵凝笑墻東。酒杯深淺去年同。試澆橋下水,今夕到湘中?!苯ㄑ兹辏?129年)的端午節(jié)之夜,湘江上的一葉扁舟里,因躲避戰(zhàn)亂而南渡,流落到潭州(長沙)的詞人陳與義揮筆寫下的這首《臨江仙》里,有多少去國懷鄉(xiāng),多少感時傷懷,幾多思念,幾多感慨和幾多無奈,而這些又豈是建炎三年賦予陳與義一個人的倉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陳與義也許不知道,就在這一年的冬天,南下長沙的逃亡隊伍中赫然多了一顆花白的頭顱,誰也沒有預知這顆頭顱里裝滿的儒家經世思想將會成為湖湘重要的精神內核。逃離紛亂的北方,像史上每一次南渡的重演,一路向南,朝著遠離戰(zhàn)火的古城潭州,朝著溫潤的湘水。

      風吹著滄桑的臉頰,雨打濕羸弱的身軀,時年55歲的胡安國感覺南宋湖湘的冬天像動蕩的南宋朝廷一樣寒冷。

      “鳳吹鸞輿向戚姬,滿朝無策定傾危。直須致得商山老,能遣君王意自移”;“片語能令孫仲謀,氣如山涌劍橫秋。莫言諸葛成何事,萬古忠言第一流”;“何人可作隆中伴,待結比鄰買釣船”。原來,多次向宋高宗進獻勵精圖治之策的胡安國,先是被權臣何桌、耿南仲等排擠打壓,不久又再逢殿前都指揮使苗傅與劉正彥兵變。常以臥龍自喻的他看著南宋朝廷陷入內外交困的局面,自己卻不能一展經世的抱負,憤而遠離朝廷避居。

      “生于亂世,立身何其難哉!”佇立在從南京溯江而上的船頭,滾滾的長江水至今還記得胡安國的一聲嘆息。

      回到暫時還算平靜的住所,深受湘學源頭周敦頤弟子二程(程顥、程頤)理學思想影響的胡安國一邊關注著時局,教導著兒子胡宏的學業(yè),一邊潛心于對儒家典籍《禮記》《春秋》等的研注。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或清晨,或夤夜,或午后,或黃昏,已年近花甲的胡安國在居所里時而反復誦讀,時而翻閱前人的集注,時而提筆記錄,時而隔窗遙望遠山陷入沉思。他從儒家的道統(tǒng)出發(fā),結合當下的世情和自己對時政的策論,提出了將心性之學與經世致用相結合的思想脈絡。

      專心研學的胡安國幾乎忘記了自己身處于叛軍盜匪橫行的建炎三年,當他感覺到危險逼近時才倉促南下?;赝铀较蛞衙捌饹_天煙火,風塵撲滿胡安國花白的頭發(fā)。這亂世什么時候是個頭??!他知道,這一去,再回來已是遙遙無期。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碑敽矅鴶y著季子胡宏匆匆離開荊門居所,過洞庭,渡湘水,一路顛沛,幾經輾轉,終于來到了當時潭州治下的湘潭縣時,曾經的門生長沙當?shù)厝死杳?、楊訓接納了他。胡安國不愿繼續(xù)在動蕩的世道里流離,也實在不愿再次混跡于偏安一隅的南宋朝堂之下了,依一山歸隱,尋一地終老。他決定在這遠離宋金戰(zhàn)場,人文氣息濃郁的湖湘之地選一處幽靜之所定居下來。

      在寓居的日子里,弟子們帶著胡安國父子幾乎踏遍了湘潭周邊的所有地方。所謂“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在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里,當?shù)茏觽儙ьI著胡安國沿著湘江轉入涓水,棄舟登岸,來到植被豐茂,林木蒼翠,距離衡山僅百里之遙的隱山腳下時,看著眼前的青山流泉和隱居此地的一代高僧龍山和尚曾經的白云精舍,胡安國略顯疲憊的眼里陡然一亮,落滿人間風塵的心境也開始變得空明,仿佛找到了生命最終的皈依。

      “你等可知,‘泥牛入?!@話的出處就正是這白云精舍當年的主人啊!”窮通典籍的胡安國一邊沿著潺潺的山溪一路前行,一邊跟胡宏和隨行的弟子講述著《景德傳燈錄》里記載的故事,很快,一汪澄碧的潭水就呈現(xiàn)在眼前。潭水真清澈啊,就像洗凈了人間所有的塵埃,唯有翠綠的水草在自由搖曳;潭水真幽靜啊,仿佛摒除了紛繁俗世所有的喧囂,只回蕩著空靈的鳥鳴。這潭水簡直就跟可以濯滌塵埃的滄浪之水一樣,難怪當年的龍山和尚會選擇隱于此處深研佛理!

      在碧泉潭邊筑舍研學的想法無法遏制地在胡安國的心底生長出來。

      “買山固是為深幽,況有名泉例可求。短夢正須依白石,澹情好與結清流。庭栽疏竹客馴鶴,月滿前川寺補樓。十里鄉(xiāng)鄰漸相識,醉歌田舍即丹邱?!痹诘茏觽兊膸椭拢矅芸炀驮诒倘陡浇I下了一塊山地,筑起了簡陋房舍。房舍雖然簡陋,但總算是有了屬于自己的容身之所,終于不用再流徙于途了。他帶著家人一邊墾荒種植,一邊開設書堂,白天授徒講學:“心者萬事之宗,正心者揆事宰物之權”,向學生們傳授自己修身治學、經世致用的思想;夜晚精研《春秋》《資治通鑒》等文史典籍,著手編撰《春秋傳》和《資治通鑒舉要補遺》。閑暇之時,胡安國也會坐在碧泉潭邊,讓思緒隨著潭水流向潭口,流到涓水,流入湘江,匯入山外那個他曾經要一展抱負,現(xiàn)在卻依然紛亂的世界……

      貳

      回想元祐八年(1093年)秋,垂簾聽政四年的高太后去世,一直苦于沒有機會參與決策的宋哲宗趙煦終于可以親政了,并于次年啟用了登基后的第二個年號——紹圣。年輕的皇帝趙煦親政伊始,便對元祐之政進行了全面否定,高太后執(zhí)政期間遭貶謫的曾布、章惇等革新派被重新啟用,《青苗法》等遭廢除的新法也全面恢復施行;元祐期間的司馬光、蘇軾等舊黨一派重遭貶謫。也許是冥冥中的天意,才名遠播的胡安國就在朝堂上黨爭最激烈的時候踏入了仕途。

      紹圣四年(1097年)的殿試似乎與往年格外不同,不是因為由皇帝親自主持,而是在禮部的三輪會試中得中進士的胡安國在殿試中第一次領略了官場上黨派之爭的恐怖??脊偌毧此鞯牟哒摴P力雄厚,論點新奇,文采斐然,不由得暗暗贊許,初定為第一名后便呈給宰執(zhí)章惇審看。看著策論里滿滿都是實打實的經濟、文化、軍事等治國理政方略,完全沒有提及當下的新舊黨派之爭,這讓章惇感覺到策論的作者有點不識時務。

      “哦,那把這篇文章也讀給朕聽一聽吧!”聽了章惇對文章的看法,年輕的宋哲宗來了興趣,他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文章竟然讓考官和宰執(zhí)在感官上有如此大的差異。宋哲宗仔細地聽著朝臣逐字逐句誦讀胡安國的策論,每每聽到對時政的精辟論述之處,不由得暗暗點頭,連連說:“對,對,對,寫得好,寫得好!”聽完,當即欽點為殿試第三名(探花),提舉湖北路學事,旋改使湖南路學事;授常州軍事判官,不久又改授江陵府觀察推官。

      紹興二年(1132年)七月,在高宗皇帝的再三催促下,胡安國才從碧泉潭啟程,來到臨安(杭州)。除了《時政論》20篇,另外又向宋高宗進呈了定計、定都、設險、遵制、除亂賊、選縣令、輕賦斂、更弊法、省官吏、立政、核實,以及人主需具尚志以立本,正心以決事,養(yǎng)氣以制敵,宏度以用人,寬隱以明德五者,則帝王之能事備等涉及時政的策論?!奥勄浯竺?,何為累召不至?”高宗問他,胡安國回以“不習吏事,年衰病劇,不能勝共理之寄”。在與給事中程瑀、中書舍人陳與義并兼侍講僅月余,針對他的讒言和譏諷之聲便已經開始在朝堂浮動。這些深惡痛絕的官場傾軋胡安國太熟悉了,知道一定是自己進呈策論觸及了權臣的利益。看來臨安雖云樂,還是不如早點回碧泉潭呀!

      “居旬日,再見,以疾懇求去。高宗曰:‘聞卿深于《春秋》,方欲講論。’遂以《左氏傳》付安國點句、正音。安國奏:‘《春秋》經世大典,見諸行事,非空言比。今方思濟艱難,《左氏》繁碎,不宜虛費光陰,耽玩文采,莫若潛心圣經?!咦诜Q善。尋除安國兼侍讀,專講《春秋》?!焙矅陨眢w抱恙再三請辭,高宗始終不許,直到十月,才下旨給了他一個左朝奉大夫并提舉建州(建甌)武夷山沖祐觀的閑職,便于專事編著《春秋傳》。這個時候,胡安國才終于得以離開臨安。

      從新科及第,到任職江陵,從通判到湖南學事司官,最終在任給事中、中書舍人兼侍講后不久,隨即因彈劾權臣朱勝非被落職,不久便避難南渡。回顧自己來到碧泉潭之前30年間起伏不平,一波三折的入世經歷,胡安國不由得心中五味雜陳。

      如果居廟堂而沒有黨爭,處江湖而沒有戰(zhàn)亂該有多好?。┟癜矔r仿佛唾手可得的歲月靜好與現(xiàn)世安穩(wěn),在時局動蕩不安的兩宋更替時期卻顯得那么遙不可及。在碧泉潭平安地度過了一年多,但是到了紹興元年(1131年)春,“巨盜馬友、孔彥舟交戰(zhàn)于衡、潭,兵漫原野”,又讓湖湘這塊凈土同樣蒙上了戰(zhàn)爭的陰影。為避兵匪巨盜之禍,胡安國一家不得不暫避于百里之外的長子胡寅在南岳衡山的居所?!疤け榻洗核绿Γ霸瓶v跡去還來?!薄白H诜逅圃诔翘欤f古江山在目前。須信死心元不死,夜來明月又重圓。”在南岳避難的一年多里,他不僅與隱居衡岳的高僧詩文唱和,還在紫云峰下筑廬治學,研著《春秋傳》,因胡安國謚號文定,故后人稱文定書堂。也有說文定書堂即最初的碧泉書堂,衡山的建筑只是他的兒子胡寅所建。歲月里總有一些細節(jié)不可深究,時值900多年后湖湘經世文化枝繁葉茂的今天,是也非也似乎已經沒有那么重要。

      隱居碧泉書堂的日子里,其中胡安國雖歷經幾度召封,又幾度請辭;幾度避難,又幾度歸來,他治學的腳步始終沒有離開隱山腳下的碧泉書堂。作為兩宋之際著名的學者和經學家,胡安國在移居湘潭的短短8年之間,譚知禮、彪虎臣、吳晦叔等不少湖湘學子慕名來到碧泉書堂受教。不僅培養(yǎng)了大量弟子學人,也造就了湖南人追求價值人生的理學氛圍,經世濟世、知行合一的思想逐漸成為湘學的精神內核。除了收徒教授經世之學,胡安國更是把畢生的精力幾乎都用在了對《春秋》解義的《春秋傳》著述和對兒子胡宏的教育上。

      作為傳統(tǒng)儒學經書之一的《春秋》,除了最初的春秋三傳外,歷代學者對它的解說還有很多,其中為出新意,謬誤也多。如何精準體會《春秋》里暗藏的要義?如何甄別《春秋》里所述的事件背景?如何理解孔子敘事的筆法并從中窺探到一絲絲歷史的真相?胡安國費盡了心血。

      《論語》《中庸》《禮記》《尚書》《左傳》《公羊傳》……胡安國在儒家傳統(tǒng)的典籍里尋找孔子、曾參、孟子等早期儒家代表人物的思想;鄭玄、劉歆、孔穎達、周敦頤、程顥程頤……他在歷代學者對《春秋》那些多如牛毛的簽注中流連,從中得到對其中某一章句的頓悟,生發(fā)出自己的見解?!氨橛[諸家,欲求博取以會眾妙”;“時有省發(fā),遂集眾妙,附以己說”。胡安國最為看重的兒子,三兄弟中唯一沒有出仕為官而一直陪讀于左右的季子胡宏,經過數(shù)年游歷和求學,學識大漲,此時已隱隱有經學大家氣象。紫云峰下,碧泉潭邊,常常能看見胡安國、胡宏父子二人在《春秋》中尋章摘句,各抒己見又相互印證的畫面。

      紹興六年(1136年),又是一年的冬天,在胡安國反復修改,幾經打磨,數(shù)易其稿之后,一部在當時堪稱經學高峰的胡氏《春秋傳》終于完稿。自己一生醉心的《春秋》學終有結果,也終于可以向高宗皇帝復命了,盡管此時的胡安國已年逾花甲,滿頭銀霜。他拖著因中風而顯得笨拙的身體,倚在碧泉書堂簡陋的書案上,遠處冬天的隱山已不復春夏的蒼翠,落在他疲憊的眼里,那么蕭索!門前的碧泉潭卻愈發(fā)清冽和沉靜,多么像自己的一生。

      叁

      “天晚了,您回房休息去吧?”知父莫若子,胡宏知道,身體每況愈下的父親去日已經不多。看著如釋重負的父親,良久良久,胡宏才輕輕地說了一句。

      紹興七年(1137年)三月的朝堂上議論紛紛,收到胡安國托人奉上的30卷《春秋傳》,高宗和群臣都大加贊嘆。翰林學士朱震、宰相張浚紛紛奏請對胡安國予以嘉獎,向來自詡喜愛讀《春秋》的高宗更是把《春秋傳》當作自己的座右之書,早晚研讀。

      “安國明于春秋之學,比諸儒所得尤邃?!薄鞍矅猓拗弥?。雖間用傳注,頗能明經旨。朕喜《春秋》之學,率二十四日讀一過。居常禁中,亦自有日課。早朝退省,閱臣僚上殿章疏,食后讀《春秋》《史記》,晚食后閱內外章奏,夜讀《尚書》,率以二鼓?!庇捎诤矅洞呵飩鳌飞畹酶咦跉g喜,又想對他加以啟用,先是詔其赴京,復授永州知州實職,都被胡安國堅決推辭了。其實,高宗怎么不知道,壯年時就憤然歸隱的胡安國,此時又怎么會帶著一身老病再次入世呢!

      紹興八年(1138年)四月,隱山林木蒼翠,山花欲燃。碧泉潭水依然澄碧如玉,從潭口一路流到涓水,歸入湘江,像一則隱喻,匯入山外那個戰(zhàn)亂頻仍的時代。此時的碧泉書堂里,已經不能自理的胡安國靜臥在病榻上聽胡宏誦讀《春秋傳》,聽至會意處竟一笑而逝。消息傳到京城臨安,高宗嘆惋,當即詔賜銀絹二百匹兩,并賜謚“文定”。數(shù)月后,也許是早晚必讀《春秋》的高宗睹物思人,再下詔撥銀三百兩,絹三百匹,賜葬隱山,令湖南監(jiān)司辦理葬事,并賜田十頃,以給其孤。

      “來時見花開,去時見花落。花落花開一任風,吾生處處皆真樂?!弊疃矅倪€是季子胡宏。幼時受教于父親的胡宏除了弱冠之后有過短暫數(shù)年外出求學和游歷,其余大部分時間都陪伴在父親左右,一起治學,一起講授,一起輾轉顛沛來到潭州,一起創(chuàng)設碧泉書堂。不僅傳承了父親胡安國經世治學的思想,也繼承了父親隨遇而安的淡泊?!坝茁勥^庭之訓,至于弱冠,游學四方,有訪求歷世名公遺跡之志。”父親胡安國去世后不久,宋高宗下詔欲蔭補胡宏為右承務郎的官職,胡宏毫不猶豫地辭謝了。秦檜任相后也曾致信胡宏在朝任職的兄長胡寅,想讓他入朝為官,也被他托病拒絕。他在回信中說:“稽請數(shù)千年間,士大夫顛名于富貴,醉生而夢死者無世無之,何啻百億,雖當時足以快胸臆,耀妻子,曾不旋踵而身名俱滅。某志學以來,所不愿也。”紹興二十五年(1155年),秦檜死后,張浚等人又再次舉薦胡宏入仕,仍稱病不出,后終身不仕。因為他知道自己志不在官場而在治學,他要在父親的碧泉書堂里治學,把父親的經世思想傳播給更多的學子,讓更多人用它去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讓世間因此而富足安穩(wěn)。

      “道學衰微,風教大頹,吾徒當以死自擔?!弊杂讖母秆辛暼鍖W的胡宏15歲時就對《論語》一書有了自己的見解,并自撰了《論論語》。20歲時入京城太學,師從二程高徒、理學家楊時。靖康之變后汴京淪陷,在荊門居所又跟從在此躲避兵亂的另一位二程高徒侯仲良研習理學。天資聰穎的胡宏總是很快就能領會其中精義,并將自己的領悟與侯仲良討論,由此深得二程“窮經以致用”,敢于獨立思考的理學精髓。胡宏號五峰,故后人稱其五峰先生。

      “水哉!水哉!惟其有本也,故不舍晝夜,仲尼所以有取耳。吾老矣,二三子其相吾志!”胡宏一直無法忘卻父親生前曾在碧泉潭倚筇而坐時的喟然長嘆。胡安國去世后,胡宏對簡陋的碧泉書堂進行了修葺,并在碧泉潭邊修建一亭,取父親話中的“有本”二字,名有本亭;書堂經過改造后稱“碧泉書院”,并分別作了《有本亭記》和《碧泉書院上梁文》以志。胡宏從此繼續(xù)在碧泉書院開館授徒,著書立說,終其一生。

      胡安國的經世思想本就跟二程理學一脈相承,胡宏將二者融合,逐漸在道、理、心、性等內容上闡釋出自己獨到的見解。

      在碧泉書院治學時,胡宏告誡學子們“所以古哲人,警惕恒自將。動若集于木,息如系苞桑。此機日就熟,庶足升主堂。譬如匣中鏡,拂磨吐新光。一塵不使留,光輝日煌煌。凡我讀書人,斯言佩毋忘”。

      在碧泉潭邊獨步時,胡宏感悟天地蒼茫和自我的渺小,“明月照秋水,淡煙籠遠山。此時知造物,憐我一身閑”。

      在碧泉書院遙望中原時,胡宏情難自已,“西風凜凜鵬空摶,朔雪飄飄雁亦寒。正恐中原消息斷,問誰曾到五陵間”。

      20年里,不少學子慕名而來碧泉書院受教于胡宏,也有不少學子從這里走出去,懷揣著知行合一的理念去經世濟世。像從山間婉轉而出匯入江河的碧泉潭水,湘學從碧泉書院走出來,其經世致用的思想逐漸讓人刮目相看。

      肆

      “圣人之道,得其體,必得其用。”在對二程理學多年的研習中,胡宏越來越清楚治學目的就是為了“治國平天下”。為了更清晰地向學子傳授自己的這一理念,讓他們能更加客觀地認識這個世界,胡宏決定對周敦頤、二程以及父親胡安國的學術思想進行系統(tǒng)整理和完善。

      在二程哲學理論里是以“理”為宇宙本體,而胡宏的哲學理論則是以“性”為本體,并由此提出人性本無善惡的論點。歷代的理學家?guī)缀醵甲裱献印叭酥?,性本善”的觀點,認為人性的本原是趨于善的,而胡宏堅決反對用善和惡來討論人性。認為人性是奧妙而難于言狀的,僅僅以善惡言之,是不可盡其意的。因此,他不同意用“性善”或“性惡”講人性問題。在對事物的認知上,胡宏提出“緣事物而知”。他認為,人非生而知之,知是后天得到的,是通過對客觀事物的接觸和了解得來的。接觸和了解客觀事物必須用耳目等感覺器官。他把這些在碧泉書院里講授給學生們的理論和一些隨筆札記記錄下來,反復修改后取名《知言》。這本書標志著湘學以尊王攘夷、內圣外王、體用并重、知行合一為核心的經世濟民思想體系漸漸趨于成熟。

      家學淵源的張栻才華橫溢,很早就在儒道上有了獨到的見解。顏回是深得孔子贊許的弟子,紹興二十九年(1159年),年青的張栻在作《希顏錄》時,雖然通過認真的稽考,但仍對孔子與顏回的一些言行記錄不得要領。于是便數(shù)次寫信提出心中的質疑向胡宏求教,胡宏都一一予以了精確解答,令張栻心悅誠服。“仆自惟念,妄意于斯道有年矣,始時聞五峰胡先生之名,見其話言而心服之,時時以書質疑求益?!眱赡曛?,抑制不住仰慕之情的張栻帶著一路風塵來到隱山腳下的碧泉書院求見胡宏,正式拜入其門下。在清澈沉靜的碧泉潭邊,師徒二人日日對談,就像當年孔子和他的弟子一樣此問彼答。

      乾道元年(1165年),深得胡宏學術思想精髓的張栻主管岳麓書院教務,在岳麓書院、城南書院向湖湘子弟教授經世致用的學術思想,大批心懷經世之志的學子從這里走出去,或成為治國的良才,或成為學界的翹楚,一時間令無數(shù)學子“以不得卒業(yè)于湖湘為恨”。乾道三年(1167年),那場被載入史冊的“朱張會講”之后,湘學從此被世人所認知。一泓碧泉終于走出隱山,流經湖湘,匯入中華文化的海洋。

      碧泉書院在浮沉宦海,一生致力于湘學教育的張栻心里,像一枚烙印,無論隔多久,無論走多遠,都不能忘卻。他常常思念碧泉潭,追憶自己在碧泉書院聆聽胡宏教誨的那段時光。斯人已去,多次回到碧泉書院的他睹物思人,一次次用詩篇記錄著自己的心事:“君臥衡山北,我行湘水濱?!薄叭腴T認溪碧,循流識深源。念我昔此來,及今七寒暄。人事幾更變,寒花故猶存。”直到淳熙二年(1175年)春天,已是名滿天下的張栻再次來到碧泉書院,輕撫書院熟悉的一草一木,在碧泉潭邊久久徘徊不忍離去,寫下了一首《淳熙乙未春予有桂林之役,自湘潭往省先塋,以二月二日過碧泉,與客煮茗泉上,徘徊久之》懷舊詩:“下馬步深徑,洗盞酌寒泉。念不踐此境,于今復三年。人事苦多變,泉色故依然……”

      從周敦頤到二程、胡安國胡宏父子,再到張栻,在湖湘文化的長河里,多少文人大儒在歲月里來了又走了。而他們留下的思想和文字像一粒粒種子,卻一直留在湖湘的土壤里,生根發(fā)芽,葳蕤繁茂。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湘潭春水滿,岸遠草青青”“日落長沙秋色遠,不知何處吊湘君”;“揮毫當?shù)媒街?,不到瀟湘豈有詩”;“長江渺渺接天浮,萬古朝宗日夜流”……歷史上的每一次南渡,幾乎都會神奇地為湖湘增添一份深沉的文化內涵。如果說近代湖湘文化史是一篇恢宏巨制,那之前就是最初的引言或序曲。

    【作者:關 暉】 【編輯:李卓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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