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匠心 瀏陽這個小山村300年傳承活字印刷
文圖丨長沙晚報記者 李鋒 通訊員 張小溪
活字印刷術(shù)是中國古代四大發(fā)明之一,2010年,中國木活字印刷術(shù)被列入聯(lián)合國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一次偶然的機會,記者在瀏陽小河鄉(xiāng)發(fā)現(xiàn),在修訂、印 制族譜的過程中,一整套木活字印刷工具與技藝,在譜師的手中保存完好。近8萬個梨木字模和這門“古老”的技藝,在這個小山村的深處,文墨飄香、薪火相傳。
【字模雕刻】
潘家的木料房里,堆滿了預(yù)備的字坯原料。多是梨木,也有拆老房子時買下的楓木。它們被鋸成2.5CM厚的板子陰干。
將毛坯排在專門的“字床”里,木栓拴緊,錘子打平后刨光一面,取出反過來刨光另外一面,字坯就成型了。
將字坯排在專用“字床”里拴緊,用毛筆在字坯上反寫所要刻的字。
刻刀按刀法將比劃之間空余部分剔除,使字體凸出,將字坯的邊用削邊刀削掉,再用棕毛刷刷去木屑,在細磨刀石頭輕輕磨去刀痕。
初刻好之后,試印一下,根據(jù)情況精修字模。
字模雕刻的工具。
【撿字排版】
潘根業(yè)與大兒子潘榮富,一人撿字,一人排版。
潘榮富17歲時開始學(xué)習(xí)“還字”。撿字與還字都要求記性好,且認得反字。
35歲的潘榮富正將印刷所需字模從字盤中找出,排在“字尺”上。.
潘榮富正將印刷所需字模從字盤中找出,排在“字尺”上。
將撿好的字按照印刷所需的格式排在印盤中。
【印刷成冊】
先用墨刷在印盤上均勻刷墨,干濕適宜,將紙覆于印盤之上,再用平刷輕輕在紙面上勻力刷過。
架子上擺好竹竿,將印好的譜頁按頁碼進行分冊,如果印50冊,便將50張第一頁在竹竿上一路排開,接著排第二張。
印刷的族譜,需要按照各姓氏偏好的領(lǐng)譜字號,在譜本側(cè)面蓋上某字號的印章。
裝訂位置用尺子標(biāo)記眼位,用鐵釘打六眼,再用麻線訂好。
瀏陽小河鄉(xiāng),潭灣村的橋頭,有一棵遒勁朝氣的大樟樹拱衛(wèi),它曾目送著譜師隊伍一次次的遠行。當(dāng)年,客家人遠道遷徙而來,為了留存歷史,非常注重修輯 族 譜,以便后人追根溯源,這成為了支撐木活字印刷技術(shù)在瀏陽傳承至今的最主要原因。清道光年間,益興堂的創(chuàng)始人潘順烈從江西學(xué)會木活字印刷,成為湘贛邊界著 名的譜師,一傳,就是五代?! ?/p>
與現(xiàn)代印刷品的油墨氣息不同,木活字印刷出的族譜,字形清雋,版式古樸,翻開來后,紙墨清香撲鼻而來。浙江瑞安東源村的木活字印刷,已經(jīng)被列入聯(lián)合國“急需保護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但很少有人知道,同樣的手藝,在瀏陽小河鄉(xiāng),同樣的保存完好。
窄窄的小道盤山而上,我們尋到小河鄉(xiāng)潭灣村黃平片山棗坑,技藝傳承人潘根業(yè)的老宅。潘氏父子三人,正收拾著屋前坪,字盤器具一字擺開,老宅瞬刻變成一個 古意的活字印刷工坊,木料房、字坯制作間、刻字桌、印刷臺、分冊室、裝訂桌,堂屋里的架子上擺滿了字盤,一切井井有條。用心良苦。山的那邊,就是江西的萬 載縣。
潘家譜師班師傅們分工合作,鋸梨木板,做成字坯后,吳漢涌細細刻著陽文反文字模,潘根業(yè)與大兒子在堂屋,一個揀字,一個在印盤上排版,然后刷上墨汁,覆紙,印版,77歲的吳代凡負責(zé)校對勘誤。最后分冊折頁,裁切裝訂,蓋印編號。
宅院中,屏息靜氣,滴滴汗水落下,手藝人用獨特的靜默與專注感動著每一個觀看者。
很長一段時間里,因為“封建遺存”,潘家班藏匿了字盤幾十年。直到1989年江西萬載林氏尋來請修譜。老譜師潘紹初領(lǐng)著幾個后生,挑著字盤就出發(fā)了。那 個兩千人的大屋場,開啟了潘家譜師長達六年的家譜印制黃金時代,老宅也是拿修譜的收入建起。潘老已于1999年過世,今天我們見到的譜師隊伍,就是他當(dāng)年 帶出來的。
那幾年,他們足足修了26個宗族的家譜,譜師隊伍最多達到20多人。大屋場一個族譜一修就是30本,得刻3000個版,工程浩大。小的也有10本左右。初略統(tǒng)計,潘家譜師隊至少刻過2萬個版,存下了八萬個字模。
族譜一般三五十年一修。平時,譜師班的人們四散謀生。手藝精湛的潘根業(yè)和吳漢涌,心里始終不甘活字印刷在自己手里失傳,生意紅火的時候卯著勁做手藝,閑時轉(zhuǎn)作他行,卻深埋希冀。
與隔壁的張坊鎮(zhèn)古山貢紙一樣,潘家班的木活字印刷術(shù),會被越來越多的目光所關(guān)注。在這信息洶涌的時代中,同樣會有人愿意放慢腳步,致敬傳統(tǒng)與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