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為進一步盤活和發(fā)展寧鄉(xiāng)文旅產(chǎn)業(yè)，身為歷史學學士的寧鄉(xiāng)市委書記張作林親自為寧鄉(xiāng)代言，誠邀各界朋友“把周末交給寧鄉(xiāng)?！?/p>

寧鄉(xiāng)市炭河里青銅博物館積極響應號召，迅速啟動“寧鄉(xiāng)國寶文物回娘家”系列活動，為使各界朋友留得住、記得住，理清“國寶”文物的來龍去脈，寧鄉(xiāng)市地方志學會特別推出國寶文物青銅器系列文章，以饗讀者。

周知軍

寧鄉(xiāng)自古以來，就是一方神奇古邑，是一塊充滿神秘和傳奇色彩的熱土，是鑲嵌在中華大地的一顆明珠。早在清道光二十四年（公元1844年），黃材鎮(zhèn)溈水河邊發(fā)現(xiàn)的一件“周觚棱壺”，拉開了炭河里出土青銅器的序幕。1938年舉世聞名的“四羊方尊”在寧鄉(xiāng)月山出土，驚動三湘。1959年國慶10周年時，四羊方尊調(diào)往中國歷史博物館（國家博物館前身）展出，驚艷全國。之后，四羊方尊就一直留藏在該館，被中國國家博物館視為“鎮(zhèn)館之寶”。四羊方尊作為全國排名第三的十大傳世國寶曾多次出國展覽，并作為中國古文物的精華和古代青銅工藝的杰作編入中小學歷史教科書和各類教材。今天讓我們一起來回眸稀世珍寶四羊方尊面世的一段鮮為人知的歲月。

墾荒意外得國寶

1938年4月一個艷陽高照的上午，黃材鎮(zhèn)月山鋪的轉(zhuǎn)耳侖山上(后來屬炭河里遺址公園)，姜景舒、姜景橋、姜喜橋兄弟三人在半山腰墾荒，準備栽種紅薯。忽然“當”的一聲，鋤頭敲在金屬上的碰撞聲，如鳴佩環(huán)，立馬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當他們小心翼翼將旁邊的土石悉數(shù)清理干凈，一件碩大的金屬器物出現(xiàn)在姜景舒兄弟眼前，把三兄弟驚呆了——這個渾身墨綠色，帶有4只卷角羊頭的東西為何物……肯定是個寶貝！如獲至寶的三兄弟，不停地打量著這件寶貝，并用工具敲敲打打，一不小心竟將器物的口沿敲掉了手掌心大小的一塊。

姜景舒把它抱回家，用老式的桿稱稱了重量，大約64市斤。三兄弟圍著寶貝看了一下午：這個沒有桌子高、大口外翻的寶物，肩部四角有四個立體的卷角羊頭，從小就放過羊的三兄弟立馬覺得這羊頭比真的羊還要漂亮，雙手摸著羊頭，心里驚嘆這師傅手藝簡直太精了。羊在古代被喻為吉祥之物，雖然并不清楚這件寶貝到底有何價值，但不凡的外形和如黑漆般的色澤，讓姜景舒以為挖到了“烏金”，不免對寶貝倍加珍惜，心想有這個寶貝在手，能夠給貧困的家庭帶來巨大轉(zhuǎn)機，這一輩子有盼頭了。激動、驚訝、狂喜、震驚……一齊涌上心頭。

姜景舒挖到寶貝的消息像長了翅膀在鎮(zhèn)上傳開了，一時轟動三湘。由于長沙歷來就是青銅文物出土的寶地，文物販子在鄉(xiāng)村往往布有很多眼線，因此黃材鎮(zhèn)萬利山貨號的老板也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他當即開出了四百大洋的價錢要購買這件后來被稱為“四羊方尊”的稀世珍寶。那時的姜景舒還只有17歲，生活在一個有10多口人的大家庭里，家里就靠爺爺做豆腐、父親打短工的微薄收入度日，聽說這件東西能賣個好價錢，也就只能忍痛割愛了，畢竟在當時能夠解決溫飽問題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在經(jīng)過當?shù)乇ｉL、甲長和鄉(xiāng)紳的層層盤剝后，四百大洋最后到姜景舒手上就只剩下二百四十八塊了。姜景舒在賣掉寶貝時下意識地將敲下來的碎片留了下來做紀念。

亂世流失十四年

四羊方尊被賣出的消息傳開以后，長沙古董商趙毓湘、楊鏡祥等四人湊了11600多元大洋，于1938年7月從黃材鎮(zhèn)萬利山貨號買走了這件文物，并運回了省城。長沙市某巨商獲得消息后，急匆匆趕來仔細端詳，這寶物四角各塑一羊，肩部四角4只卷角羊頭栩栩如生，活靈活現(xiàn)，精妙絕倫，一眼就認定這是一件稀世珍寶，當即表示愿意出大洋10萬元購買收藏。同時也有外國古董商來到了長沙，愿意出大洋48萬元買走，比當初姜家以四百元大洋出售此文物時，價格翻了一千多倍。

當時長沙文物盜掘走私現(xiàn)象極其嚴重，政府部門對出土文物走私現(xiàn)象的查處也十分嚴厲。就在走私商洽談轉(zhuǎn)讓之際，這件事被人密報到了湖南省軍政當局。長沙縣縣長張翰儀為防止奸商貪利將文物賣給外國人，立即派出警員前去偵緝查處此事。傳各關系人悉數(shù)到案，聞風而逃的楊鏡祥知道這次算是“投機不成，反蝕把米”，百般無奈之下，只好將文物呈繳到了長沙縣政府。縣政府不知此文物的價值幾何，也沒有收藏保存的能力，就將其上交了湖南省政府。寶物充公之后，被送到了時任湖南省主席張治中的辦公室里，張治中一眼看到這精妙絕倫的四個羊頭，就知道這是遠古時期的珍寶，愛不釋手，竟把寶物作為筆筒放在幾案之上朝夕相處達3個月之久。

不久，日寇的鐵蹄進逼長沙，湖南省主席張治中將四羊方尊送到了湖南省銀行保管。1938年11月，眼看戰(zhàn)火就要燒到湘江邊，國民黨湖南省政府和省銀行均遷往沅陵。為了不讓完整的長沙城落入日寇之手，當局決定實行“焦土政策”。11月12日，延續(xù)兩天兩夜的長沙城火光沖天，熊熊大火將全城房屋大部焚毀，居民被燒死2萬余人，財產(chǎn)損失無數(shù)，史稱“文夕大火”。這把火不但燒掉了長沙城，也使四羊方尊在戰(zhàn)亂中遺失了，不知所蹤。

戰(zhàn)后追尋覓遺蹤

1938年四羊方尊出土的消息，曾轟動三湘。其時，周恩來、葉劍英等均在長沙。解放后，向來關心文物的周總理，于1952年親自責成文化部派人追查四羊方尊的下落。當時，有關四羊方尊的下落也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毀于戰(zhàn)火、被日寇霸占、被文物販子販賣到國外等等猜測。中國人民銀行湖南分行派員來接管湖南省銀行，接管人員對于這個破舊的倉庫并沒有過多留意。隨著清理工作的逐步進行，工作人員發(fā)現(xiàn)一些讓人夢繞魂牽的四羊方尊的蛛絲馬跡，這才趕緊打電話上報了湖南省文物管理委員會。人們在驚喜之余，又陷入了萬般驚訝和惋惜。原來湖南省銀行內(nèi)遷沅陵的途中，遭到日機狂轟濫炸，運載四羊方尊的車輛不幸中彈，這件歷經(jīng)三千年完好無損的國寶“四羊方尊”，在日本鬼子罪惡的炸彈下，被炸得體無完膚，碎成了20多塊。之后這些碎片就一直被丟棄在湖南省銀行倉庫的一只木箱內(nèi)，十四年無人問津。

妙手修復獲新生

得知這一信息后，1952年，湖南省文物管理委員會專家蔡季襄在中國人民銀行湖南省分行的倉庫中，找出這個破碎的寶貝?？吹剿难蚍阶鹬щx破碎的慘狀，他心如刀割，立刻向領導作了匯報。不久后，消息傳到了北京，周總理立刻責成湖南省文物管理委員會，組織專家進行會診、攻關，務必對四羊方尊進行修復。但是，由于四羊方尊的鑄造水平非常高，相應的，它的修復難度也非常大。當時，新中國剛成立不久，百廢待興，全國上下能夠修復四羊方尊的專家屈指可數(shù)。最后，修復四羊方尊的重任落在了國內(nèi)文物修復大家張欣如身上。張欣如是當時湖南省數(shù)一數(shù)二的文物修復專家，上世紀30年代便在河南省開封市的“傾古齋”學習古玩修復，因為勤奮好學，受到了師父的賞識，獲得了文物修復的真?zhèn)?。張欣如接到修復四羊方尊的任務時，已經(jīng)36歲了，此時，他的修復技術已達到國內(nèi)首屈一指。1954年4月，張欣如調(diào)至湖南省文管會，當年5月，正式接手四羊方尊的修復工作。隨即他一絲不茍清洗碎片、烙鐵焊接……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每天，張欣如都把30多公斤的四羊方尊放在腿上，一手扶著，一手作業(yè)，絲毫不敢分心。因為四羊方尊是被炸彈炸毀的，所以跟自然損壞不一樣，損壞程度非常高，破損程度也非常大，拼接起來非常難。但功夫不負有心人，經(jīng)過兩個多月時間的修復，破碎的四羊方尊終于修復完成。這件浴火重生的國寶，歷經(jīng)了戰(zhàn)火的顛沛流離，再次展現(xiàn)出3000年前的瑰麗身影，讓人能一睹國寶真容。在燈光的映襯下，四羊方尊熠熠生輝。只見方尊四角各塑一羊，肩部四角是4個卷角羊頭，羊頭與羊頸伸出器外，羊身與羊腿附著于尊腹部及圈足上。長頸，高圈足，頸部高聳，四邊上裝飾有蕉葉紋、三角夔紋和獸面紋。清華大學教授彭林認為：“四羊方尊是中國現(xiàn)存商代青銅方尊中最大的一件，也是最漂亮的一件?！彼难蚍阶鹌溥呴L52.4厘米，高58.3厘米，重量34.5公斤,造型雄奇，寓動于靜。四只羊歡天喜地馱著盛酒的器皿，器皿的頸部布滿了蕉葉紋，給人一個豐收了的感覺；四只羊相互呼應，顧盼生輝，給人喜氣洋洋的感覺；四只羊臉上布滿云雷紋，這樣羊就像國畫造像“在似與不似之間”。顯示出高超的工藝技巧和藝術構思，堪稱我國古代工藝美術史上的一朵奇葩。羊在古代被喻為吉祥之物。四羊方尊以四羊陪四龍，雄踞四面八方，寓意吉祥、和諧、尊貴、富強。據(jù)考古學者分析，四羊方尊是用兩次分鑄技術鑄造的，即先將羊角與龍頭單個鑄好，然后將其分別配置在外范內(nèi)，再進行整體澆鑄。整個器物用塊范法澆鑄，鬼斧神工，一氣呵成，顯示了高超的鑄造水平，被史學界稱為“臻于極致的青銅典范”。

這樣，經(jīng)過戰(zhàn)火洗禮的四羊方尊終又得以重新面世，并成為了我國國家特級文物。

1954年，湖南省博物館成立。1956年省文管會將四羊方尊移交省博物館收藏。1959年國慶10周年時，四羊方尊調(diào)往中國歷史博物館展出，以后就一直留藏在該館。四羊方尊作為全國排名第三的十大傳世國寶曾多次出國展覽，并作為中國古文物的精華和古代青銅工藝的杰作編入中小學歷史教科書和各類教材。2013年8月四羊方尊納入國家文物局第三批禁止出境展覽的文物名單。

所幸，四羊方尊修復后得以重現(xiàn)天日，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四羊方尊的口緣部分始終還缺一塊殘片。農(nóng)民姜景舒在賣四羊方尊給古董商時，曾有意識留下鋤掉的一塊碎片作紀念，這事兒于1976年才被湖南省博物館原館長高至喜獲悉。為此，高至喜遠走寧鄉(xiāng)縣，千方百計尋找到姜景舒兩兄弟，姜景舒將一直珍藏的殘片獻給了國家。至此，尊口上的云雷紋殘片終于完璧歸趙。這殘片珍藏在省博物館。

2007年3月30日至7月1日，中國國家博物館因改擴建而閉館，正逢四羊方尊從日本展覽回國，湖南省博物館與中國國家博物館在長沙聯(lián)合舉辦“國家寶藏——中國國家博物館藏品展”，闊別湖南48年的四羊方尊首次回到湖南，也算是首次回娘家“探親”。高至喜還取出了這些館藏殘片進行比對，完全對得上。這次探親，也引起了極大轟動，短短3個月，就吸引了20余萬人次的參觀，創(chuàng)造了湖南省博物館臨時展覽的最高記錄。

正因為四羊方尊無與倫比的價值，其出土地成為了考古界夢牽魂繞之地，隨著炭河里的考古發(fā)掘，每年有好幾批中外專家學者到轉(zhuǎn)耳侖，央視、省市媒體不下20次到轉(zhuǎn)耳侖一探究竟。2019年7月，為了更好的保護與宣傳青銅文化，炭河里遺址管理處對四羊方尊出土點開展保護和展示項目工程，通過對“四羊方尊”“象紋大銅鐃”“龍首流銅盉”3件青銅重器的出土場景還原、使用場景模擬，生動再現(xiàn)了寧鄉(xiāng)商周文明景象，加上完善周邊游步道，環(huán)境整治，四羊方尊出土地已成為國家級溈山風景區(qū)內(nèi)游客打卡地，省政協(xié)委員多次在此開展屋場夜話。為寧鄉(xiāng)“打造全域旅游示范區(qū)”、助力實現(xiàn)鄉(xiāng)村振興再添一張閃亮名片。

四羊方尊，從出土那天起，就歷經(jīng)磨難，但最終恢復了它的瑰麗身姿，在博物館中熠熠生輝，彰顯著先民輝煌璀璨的智慧光芒。四羊方尊已成為寧鄉(xiāng)一張光芒四射的文化名片，不僅承載著寧鄉(xiāng)遠古燦爛的文明，也承載著寧鄉(xiāng)人的文化自信。四羊方尊儼然成為了寧鄉(xiāng)的圖騰，寧鄉(xiāng)市博物館建筑設計就是以四羊方尊為元素，行政中心市民廣場矗立的高大雕塑就是四羊方尊，寧鄉(xiāng)新建的高鐵站就是四羊方尊為外形輪廓設計建造的地標建筑。

為積極探索“讓文物活起來”的理念，寧鄉(xiāng)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視做好以四羊方尊為代表的青銅文化文章。目前正在炭河景區(qū)舉辦“‘國寶回家’——寧鄉(xiāng)首屆青銅文化藝術節(jié)”，青銅國寶攜手“回娘家”，在博物館內(nèi)，四羊方尊首次實現(xiàn)數(shù)字化展示，只要微信掃描四羊方尊圖片，就會顯示四羊方尊的全制作過程，游客甚至還可以添加色彩，進行互動。四羊方尊以另外一種方式，實現(xiàn)了回娘家的愿望。

寧鄉(xiāng)市委書記張作林在媒體發(fā)聲倡導“周末交給寧鄉(xiāng)”，旨在著力將商周文明歷史研究引向深入，增強歷史自覺，堅定文化自信，加快推進文化和旅游深度融合，致力打造長沙文旅融合樣板區(qū)。